第八屆華太設計論壇 清水混凝土建筑實踐
主講人：北京建筑設計研究院院副總建筑師 謝強
背景：
清水混凝土是混凝土材料中最高級的表達形式，它顯示的是一種最本質的美感，體現的是“素面朝天”的品位。清水混凝土在施工中經脫模之后所呈現的是一種其他人工建筑材料無法模仿的天然質樸與厚重大氣，伴隨各種因素的變化，它會呈現出不同的氣質。清水混凝土在國外已經是一項成熟的技術，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建筑師采用這一工藝來完成心目中的優秀建筑物。貝聿銘、安藤忠雄等世界級建筑大師的代表作也讓清水混凝土建筑物更加為世人所熟知。
而國內直至今日才在聯想研發中心才有大面積的實施，很多國內建筑師都鐘情于這一結構與裝飾材料，也曾嘗試著進行設計、實施，但常常知難而退被迫改變方案。其難點究竟體現在哪些方面？在這次國內首次在4萬平方米中得以大規模實現設計施工各方面是如何配合的？
2009年3月27日，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院副總建筑師謝強攜聯想研發中心的設計實踐來到華太設計，與眾多關心清水混凝土建筑實踐的業內外人事共同探討了清水混凝土建筑的發展！以下是整理后的會議實錄，希望能對關心清水混凝土發展的業內外人士有所幫助。
清水混凝土建筑：清水出芙蓉
清水混凝土建筑是最自然的建筑，有個比方：比如人臉上長了什么東西，可以拿粉遮一遮，那是一回事；但如果你的皮膚本來特別好，這種漂亮會更加自然。所以清水混凝土就如同沒有涂粉的面部，很多建筑師可能正因為清水混凝土建筑物的清純自然而對它情有獨鐘。
??謝強
非常高興今天來到華太和很多朋友們一起聊一聊中國的清水混凝土建筑。當前，中國最有代表性的清水混凝土建筑物應該就是聯想研發中心。當然，在聯想研發中心做完之后，諸如啟明星辰等項目也正在陸續采用這一工藝。
今天來華太的路上就想，為什么越來越多人喜歡“清水”呢？其實，就如同華太工場這個大的空間給人的感覺一樣，它自由，簡單而且奔放。而且，通過做清水混凝土建筑，也感覺自己特別能理解安藤忠雄的清水建筑，有一些禪的味道。他自己也在宣揚這種感覺，其實這里邊就有很多東方神秘的東西在體現。
聯想研發中心是散落式的，用地5萬多平米，沒有太多限高要求，可以發揮得多一些。其實每次講“清水”的時候，都不得不感謝聯想這個企業。 聯想企業的年輕化和執著的職業精神成了研發中心最終能做成功的一個非常關鍵的因素。因為決定將聯想研發中心做成清水混凝土建筑物時，就直接面對一個大難題：國內沒有可以借鑒的建筑物，施工單位也從來沒有做過類似作品。怎么辦？聯想拍板了，國內沒有人做過，我們可以先做。并且，他們的系統共同做得特別好，將每一步都做到了極致，最后出來后的感覺讓大家都很驚艷，同時又得到了很多建筑界的大獎。給聯想的楊元慶匯報進展之時，也只是問每一步做得怎么樣？是否在按照既定計劃行動。
聯想研發中心
當時圖紙上就是這樣一個感覺，平面的話，在清水混凝土之前就已經有了。后來我也是在做清水混凝土之后調整了很多的平面，發現當你使用清水混凝土的時候會有很多的墻體的發揮余地更多一些，讓他切割整個的空間，包括樓梯間的廊子，或者說一些墻、草坡，都可以用一些手法，咱們一般的外包石材或者貼磚，可能密度不夠的感覺在清水混凝土都可以實現，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工具。
在畫圖方面，我們實際上要替施工單位解決一些模板的問題，在以前做施工圖的時候，做完施工圖施工單位經常要去翻一下施工圖變成一個更大的模板圖，在這里頭要做清水混凝土的話，自己要把周邊交圈的工作全部做完，你不一定畫的很細，但是一定要把所有的模板的分隔全部畫出來。這一點很重要的一點，其實看這張圖，他實際上是一個點線面的關系，你把這個分隔做出來之后，梁的高度和窗戶的立體，很多的包括切割的一些手法都跟混凝土有很多的相關性。再一來，他就像一個邏輯性非常強的整體，所以這兒看起來建筑會更加的見識、比例上更加協調，所以要把這些圖畫的多一些。當時也是一點點摸索，包括想做一些云窗的造形，都是首先在圖紙上表現出來。
這張圖當時沒有畫，窗戶是幕墻廠家畫的，這一塊實際上還要一個滴水，滴水也是一次性澆出來的。這些工作都需要我們在圖紙中能夠明晰的。還有一個，在畫清水混凝土外墻大院的時候還有一個注意的，大家都知道窗戶的構造，尤其是在窗臺和側面的時候，咱們經常拿抹灰找輔框和主框之間的縫隙，經常畫窗臺的時候，好像磚在下邊，然后抹很厚的灰，然后去找坡，不管上面做什么石材，經常去找。混凝土是一次性打出來的，如果不事先的把這部分的金屬預埋件在澆落的時候給它預留好的話，將來剔鑿或者后修補的工作量會帶來非常大，而且清水混凝土有一個特點，你只要修補，一定能看出來，因為他的化學反應是不一樣的，混凝土本身就是一個化學的反映，如果再去抹灰，那一定是發白的感覺，如果混凝土更多一些，那就是更發青的。這些構造當時也是摸索著往前走。這一點說實話，也是要感謝聯想，因為他們把工期定的非常有步驟。像有一些時候我們在做項目，有一些甲方一直到土建都快要完工了，才開始招標幕墻的設計，這些東西就太完了。實際上聯想當時在出地面之前，就已經把幕墻公司，至少從設計方面已經確定了。這樣一來，等于幕墻的設計很多框架的尺寸和預埋架的位置都可以確定好，讓他們駐現場的一些代表可以輔導施工單位，做一些比如說鋼筋在窗口地方需要彎，這些都是具體構造。
我跟大家聊這些，如果以后要做這樣項目的時候，可以事先提醒一下甲方，因為很難說建筑師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但如果我們知道的更多一些，可以把這些事情提前的完成。這當時是一個草圖，因為在當時的平面總圖里，在這個圓樓的層面上會形成一個視覺的焦點，因為整個兩側的代型的研發正好對著一個圓的會議中心，這面墻就想做一個變化，當時在圖上也有一個示意。
清水混凝土工藝
很多人對混凝土不是很了解，包括清水混凝土如何完成都不太了解。做聯想研發之前，我們去日本看了很多實例，安藤的作品和書都是我們重點搜羅的對象。他有一本書叫“安藤之旅”，介紹他在西班牙的一個建筑的過程。他為了給大眾普及清水混凝土的文化，做了一個模塊的示意圖，很清晰的表達出來混凝土的墻體是怎么做出來的，可能結構工程師表達的更清楚些。我在這簡單說說，這就是模板，大家看到模板上的這些孔，實際上孔與孔的兩快模板之間的距離就是我們自己需要的混凝土的厚度，為什么會出現點的構造，實際上是一個功能的需要，并不是說我們一個完全美學的需要。這清水混凝土也是令人著魔的地方，因為他全部都是按照他的構造需要而來的這種美的東西。
這個黃片實際上是一個控制保護層的外層鋼筋的厚度。這是在日本的一個典型的雙接頭的螺栓系統，這個實際上對于中國來講目前不太實用，咱們國家認為中間的鋼筋埋在墻里頭是一個浪費，所以我們一般用的都是通長螺栓，就是一根螺栓，然后兩邊堵頭拆了之后取出來，實際上把旁邊的鋼筋取出來，在日本是把中間的鋼筋留在墻里頭，所以為什么看到有一個圓孔，實際上那個圓孔在你取出外邊堵頭之后會漏出一小節鋼筋，然后他再用軟膏塑脂給堵上，是這么一個共同的需要，這就是之后做支護。這就是調結構，這是澆注，然后正倒，然后就是正幕了。
因為清水混凝土，后來我們在聯想做實驗的時候發現，他的合宜性要比一般的更好一些，就是說他更稀一些，均勻的程度，表面光滑的程度會更好一些。所以他會解釋在某個溫度或者濕度的情況下，怎么去調整。
這本雜志對我來講或者對聯想來講，最大的收獲實際上就是這張圖片，因為這張圖片把我的一個疑問給解答了。很多的東西并不是說我們一定要從國外把他們的設計師請來，這個世界好像就是一個大鏈條，如果你要是有創意，后邊的支撐體系全世界可以到處找到。很多方面可以從這個圖上找到，特別典型的一個例子，這么一個東西就解決了孔洞的厚度如何固定，同時又宜于操作，這么一個簡單的工具。當時我們就把這張圖片給了中建三局，讓他們做了很多的小玩意，每個工作人員在手里做。其實非常簡單，這就是他裸露出來的鋼筋，這就是他填充之后的一個完全場面，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黃金比例，一米八長九百的。這在當時的雜志中，安藤忠雄在這個雜志里邊，他在60歲的時候，在西班牙做美術館，他親自上墻給大家做修補的示范。所以，從這張圖片能夠看出來，一個是大家不要去恐懼混凝土，實際上在國外那么現代化的工藝下也依然有很多的很糙的地方需要進行修補。
這是我們去那些廠去參觀，我們在這些廠里看到了很多給清水混凝土服務的工具、模板、材料，實際上我們只要去說服業主，找到一個好的施工單位，至于說這些材料我們在國內國外全都可以找到，而且當時我們用的所有材料都是在國內找到的，也沒有用進口的材料。
還有一個特點，這是之后我們在設計完圖紙找到一個很好的施工單位，把這些都交代給他們之后，在工地上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清水混凝土的樣板墻，這個工作實際上也是，因為只有你提前去做工作，才有可能跟的上工程的進度。當時因為聯想有兩層地下室，所以在兩層地下室施工的時候，我們就把樣板墻置布起來了。聯想這點比較厲害，他要求你在墻上給施工單位寫出標準，清水混凝土的標準，如果將來出地面之后的建筑沒有按照樣板墻的標準去做，他們就根據國際條款進行處罰或者扣施工費。這也是很科學的一個制度，使得施工單位的壓力很大，做了很多的樣板墻，因為當時的樣板墻為了找這個頭這個塑料的頭，也是找了很多，包括像模板上的孔釘，張榮可能更知道一些，像這種都是做清水混凝土時要盡量避免的。
他們的修補劑和覆蓋劑，我自己感覺就像畫水分和水彩的區別，如果打的好的話，就可以用水彩的方式來做保護，基本上就是一層淡淡的，找一個簡單的色，因為他有一個紅粉顏色不是特別的完整，我需要把這幾個大致的找一個2%左右的色料變成一種顏色，如果說打的很差，或者說你需要涂很多的粉上去，出來之后就不像清水混凝土，到反而像一個很厚的涂料質量。當時這些家都各自做這些墻，這一家就是最后中標的一家公司。這家公司當時就是他和安藤忠雄合作研發出來的水性的清水混凝土保護劑，是氟碳塑脂的。在此之前都是油性保護劑，就是咱們炒菜的不沾鍋，就是屬于氟碳的保護劑，非常堅硬，抗污染，反光非常強，所以這種感覺就差不多，水性保護劑就會好很多。通過這些廠家的介紹，我了解到，在日本也是到了80年代末期才開始真正流行起來清水混凝土，因為實際上在特氟隆這種超級塑料的誕生之后才出現了氟碳的保護劑。
清水建筑物：集體智慧之果
作為建筑師，真的有一個切身的體會要和大家溝通。一個好的建筑物一定是業主、建筑師、施工單位全力配合的結果。聯想研發中心如果不是遇到了聯想和中建三局，這個清水建筑也出不來。為什么呢？建筑物在形成過程中都是不美的，以聯想為例：聯想研發中心在做的過程中，在冬天呈現出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狀態。因為覆蓋著膜，大風一吹，離工地好遠都能聽到，就跟垃圾廠的聲音一樣，塑料布隨風抖動，現場十分零亂。實際上，這是施工方為了保護墻面而做的工作。如果不是開明的甲方，會認為這是成型的模樣，可能會放棄清水混凝土，這個時候需要更多的去說服他。
當然，聯想面對這樣的狀態也都同意繼續使用清水混凝土。在最后的形成過程中，清水混凝土還需要大量的修補工作。比如說水泥的配比并不是很好，整個墻面不太光滑。只不過我們修補的越多，可能成本就更增加一些，但有一個好處，在中國做清水混凝土更容易實現，因為中國的人工成本是比較便宜的。這是當時在安藤忠雄在西班牙用的完全一樣的保護劑的維修古跡，這是工人在現場進行修補。這是批水板，這個構造是往兩邊的墻多伸出一些，讓水不會形成一個固定的一條濾經，這是拿沙子打磨的，用一些抹灰的方式來處理。這就是有些地方涂刷了，有一些地方沒有涂刷后下雨的樣子，這基本上已經快完工了，這是柱子的一個轉角，這是明縫條，明縫實際上哪些地方修補過一眼就看出來，青色的比較均勻的感覺就是原來的。
聯想完工之后，庫哈斯要做中央電視臺，他們領了建筑師團來看，因為他們當時認為中國沒有人做的了清水混凝土，后來去聯想看了之后說沒有問題，就按照聯想的標準來做就沒有問題。
當時做聯想有一點遺憾的，我們在這些墻面大量的清水混凝土，施工單位覺得很有收獲，在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把直的、圓的、斜的、剔鑿的全部做了，但是也有一點遺憾，在園林這一塊，在結尾的時候，因為園林公司沒有跟我們建筑師進行很好的溝通，等我們去現場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混凝土的表面剔鑿了，要做輪轂掛石材，這已經來不及了，會留下不少的遺憾。
做完混凝土之后會發現，這種材料是一種特別中庸的材料，就像適應各種材料的一種萬能的材料。當時我們看一些混凝土文章的時候，提到混凝土本身沒有太的情感的一個東西，但是當他和木色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木頭、草在一起的時候，會散發出很溫暖的感覺。但是他和金屬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的非常冷酷的一種表情。我覺得這非常符合我們做建筑的一個想法，就是我們拿他做一個很好的背景，在前面，無論是稱著金屬還是玻璃還是前面種草種樹，或者那些木色的東西都會非常的漂亮，可以結合的非常完美。
做完之后，在這里邊有一些小問題，因為他無縫鋼管，處在日照比較強的時候，會出現一些輕微的變形。要說所謂輕微變形的后果，就是打到墻里的這個杖拴，就會有根的類型，這也是一個小小的問題。后來完工后的幾年，他們把有一些地方的雨水管深根到地下，在地下做一個基礎固化，深得萬一有一個螺栓同時脫落的話比較危險，所以有一些東西還沒有完全解決掉。但是大家能感覺到，包括我們后來請付新來照相的時候，他也能感覺到，他在拍一些商業建筑的時候，很難拍一些特別普通的墻體的圖片。但在聯想研發中心，就可以把鏡頭拉的非常近，就可以拍到混凝土，甚至有很多東西不是我們完全設計的時候想到的點，但他能夠找到很多這樣的點。可能也是因為混凝土，有一片文章寫混凝土，說它像出生的嬰兒一樣，雖然他有很多基因隨著父母走，但誰也猜不出來嬰兒出生時的長相，混凝土也一樣。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工程師或者建筑師，他也不知道這篇混凝土拆模之后是什么樣，這樣一來他流露出來的是非常天然的。所以混凝土也是這樣的，這樣一來，他的四季，他的光影變化，他的溫暖和冷漠的東西在墻上都可以表現出來。
在一個陽光特別強烈的條件下，他看到的是一種很燦爛的樣子，那種堅實的重量感，但是到了黃昏或者下雨天的時候，是一種憂郁的感覺。就像北京四合院的感覺，也非常的漂亮。這就是他的表情，用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材料所表達不出來的。只有你做過這個東西之后，才能體會到，真是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在里邊。
現場觀眾
我的內容就講到這兒。謝謝大家！
編輯：黑白景觀
